到了那时,我们可能连现在的情状都无法维持了,真真正正地变成一对永远无法分离的怨偶。 他如此得风华绝世、俊美无双,连我都觉得,这样的人天生属于千里繁花似锦,不该被谁所独有。 离宫 我关起殿门,数算着日子,直到天逐渐凉了,落叶缤纷了满地,芳菲尽谢。皇帝起驾回鸾时我和萧衍一起去恭送圣驾,我望着父母不禁泪眼汪汪,生怕把妆哭花了强忍了半天才忍住。 母亲安慰我:&ldo;没几个月就到年节了,到时我进宫看你。&rdo;意初那浑小子从母亲簪髻的累金朝珠冠后探出脑袋,挤眉弄眼地说:&ldo;娘,姐这是夫唱妇随,你就别替她操心了。&rdo; 我用手扶着高耸的发髻,笨拙地飞身给他脑袋上弹了个爆栗。 给意初这么一搅和我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,他们临行前我忙里偷闲叮嘱爹:&ldo;骊山月余,意初的功课可落了不少,爹你可得加紧督促,我瞧着他可太不学无术了。&rdo; 意初恶狠狠地朝我呲牙,一抬手往我怀里扔了个青绿色的东西,蠕动弯曲正黏着在我那涟起褶皱的丝缎鞠衣上。我捏起来一看,原来是个小青虫,身躯短小黏糊糊得,两只黑豆样的眼睛长得十分委婉。 我捏着虫子气急地指着意初向母亲告状:&ldo;娘,你看他……&rdo; &ldo;好了,别闹了&rdo;,萧衍不知什么时候顺着石阶走了上来,他的身侧松柏长青,遮敛出一片浓郁的阴影在他脸上。他摁了摁我的肩膀,向母亲道:&ldo;姑姑,车辇已准备妥当了,前边圣驾已启程了,您也快些上车吧。&rdo; 我看见父亲站在母亲身后十步左右,正冷着面训斥意初,他兴许是听见了萧衍说话的声音,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。全然不似从前对着萧衍时那副疏离若冰霜的模样,温润青晏的面容似是疏落了一层茶烟,蕴含着一些从未有过的复杂思绪。 母亲在父亲和意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,其后两人连同意清也依次上车。我站在垂着明黄丝绦的黑锦华盖下,遥遥看着车辋缓缓滚动,自山顶至山麓浮延数里的车架缠连在一起,犹如彩釉斑斓的游龙,在明媚的日光下闪耀着金粼粼的芒矢。 我看了看身侧的萧衍,他今日穿了皂色金鳞襕袍,颈间衣领缕了暗金色边纹,依稀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肌肤。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,偷偷看了他几眼,就听他阴悱悱地说:&ldo;你要是敢把那破虫子往我衣领里塞,我就把你倒吊在甘泉殿前的大杨树上。&rdo; 没劲。我把虫子随手往旁边的枯树枝堆里一扔,朝着他哼了一声。 嬿好扯了扯我的衣袖,凑近我小声说:&ldo;姑娘,你瞧那边。&rdo;我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瞧,见姜紫苏披着一身闪着水波般亮光的嫩绿色披风,极纯极鲜的颜色铺陈到底,只在垂底处绣了一支姿态婆娑的松枝。她捏着裙裾仪态斯文地行走,露出前摆深蓝的裙缎。我见她回身在车辕前逆着阳光往阶上看,鼎盛的光芒刺得她眼睛微眯,神色痴惘而执念。 我又看了看萧衍,暗暗叹了口气。 萧衍似乎有所觉,往我身边靠了靠,声音轻缓却笃定:&ldo;我不会再单独见紫苏。&rdo;我一怔,反倒不知该接什么了。只看见姜子商从车辕上下来,握着姜紫苏的肩胛把她往车上拽,边拽嘴里边说着些什么,面色很是难看。 我想痴念跟执着本是可怕的东西,一旦沾染上了就离万劫不复不远了。 ---皇帝这一走,骊山行宫整个空落了下来,虽然整日对着枯木黄叶飒飒坠落,平添几许萧索,但我却觉得殿内时光放缓,依稀是岁月静好的感觉,有种久违的轻松。 闲来无事,我让嬿好给我清点了些衣物出来,都是窄袖襦裙,简单的银钗环,还有便于携带的脂粉头面。这些东西装在小包袱皮里,妥妥帖帖地收拾完整。 我算了下离十六还有两三天,便漫步踱到了萧衍处理政务的大殿,抻头看了看案桌上的奏折,他提着一支紫毫笔正沾了朱砂耐心批阅,我瞧着他不急不缓的模样,没忍住开口道:&ldo;你就不能快点吗?&rdo; 萧衍没抬头,手上挥毫撰写的速度依旧,清清淡淡地说:&ldo;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?&rdo; 殿内轩窗四敞,有微凉秋风灌涌而入,吹得幔帐翩然飘起。我转到他身后,给他捏了捏肩膀,狗腿子似得从他肩膀上探出头,笑嘻嘻地问:&ldo;怎么样,力道如何?&rdo; 萧衍拿着毫笔指了指后背,&ldo;继续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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